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“阿怡手作”，由 indienova 取得授权转载后发布。原文发布于 2021 年 12 月 9 日。

桌游的人群非常细碎，设计也难以归纳，但大致存在毛线与否这一分类标准。

这里希望从机制设计特点的角度，提出若干指标，来进一步细化毛线的标准定义。

方差

方差代表游戏里运气有多重要。

• 在方差大的游戏里，未知事件带来的影响很大，甚至直接决定胜利。

• 在方差小的游戏里，未知事件带来的影响较小，需要靠玩家的行动来决胜。

• 方差大的游戏，能够鼓励玩家进行更多的尝试探索，适合对游戏不熟悉的玩家。

• 方差小的游戏，能够鼓励玩家做出最优的博弈选择，适合对游戏更熟悉的玩家。

谈判度代表游戏里虚张声势有多重要。

• 在谈判度轻的游戏里，玩家不用说话，与 AI 玩和与真人玩区别较小。

• 在谈判度重的游戏里，玩家需要说服其他玩家，AI 难以替代真人。

• 谈判度轻的游戏，能够鼓励玩家进行观察、思考、推理，适合理性玩家。

• 谈判度重的游戏，能够鼓励玩家进行代入、共情、表演，适合感性玩家。

套路代表游戏里经验法则有多重要。

• 在套路重的游戏里，玩家无需单独分析每次行动，只需按照固定的方法即可安全简化游戏。

• 在套路轻的游戏里，玩家每次行动都需要全面考虑，难以被经验法则简化。

• 套路重的游戏容易教会新手，适合偏好避免冲突的玩家。

• 套路轻的游戏容易产生悬念，适合偏好寻求冲突的玩家。

未知前后置代表游戏里，玩家行动时预测是否可靠。

• 在未知前置的游戏里，玩家先获得新信息再行动，行动结果可以被完全预料。

• 在未知后置的游戏里，玩家先行动再获得信息，行动结果难以预料。

• 未知前置的游戏，能够给玩家带来操控感与安全感，适合内向的玩家。

• 未知后置的游戏，能够给玩家带来探索感与新鲜感，适合外向的玩家。

另外，如果其他玩家能够干扰玩家的计划，也会起到未知后置的效果。设计师想要设计未知前置的游戏时，也会想要限制玩家间相互干扰的时机和形式。

毛线游戏

作为向聚会场景倾斜的游戏，毛线游戏的人群具有以下属性

• 不熟悉游戏

• 感性玩家偏多。即使是理性玩家，在社交场合也需要表现感性的一面。

• 既有性格主动的玩家，又有性格被动的玩家。比如性格强势的男生，和他性格弱势的女友。

• 较为外向。

因此，理想的毛线游戏应该方差高、谈判重、未知后置，且既有安全易懂的套路，又有另辟蹊径的空间。

“德策”

德式玩家是爱好型玩家当中的机制玩家，具有以下属性：

• 熟悉游戏。即使是很复杂的游戏，也愿意学习。

• 理性。善于推理、计算，不喜欢被放到逻辑没有用武之地的位置上。

• 回避冲突。比起你死我活，德式玩家更喜欢默默刷分。

• 性格内向。桌游相比其他爱好而言，是更加内敛的选择。

美式玩家是爱好型玩家当中的主题玩家，具有以下属性：

• 熟悉游戏。与德策玩家一样，愿意学习复杂的游戏。

• 感性。比起推理计算，更喜欢代入和演绎。

• 寻求冲突。喜欢冒险，不喜欢保守。

• 性格内向。桌游相比其他爱好而言，是更加内敛的选择。

具体游戏的例子

麻将

• 高方差：胡牌速度主要靠运气决定。

• 低谈判：作为轮抓游戏，虚张声势的成本有点太高。

• 套路轻：牌型十分复杂，新手难以形成可靠的判断。

• 未知前置：先抓牌，后出牌，交互弱。

麻将是最有代表性的东方赌博游戏，既有高方差、轻套路带来的刺激，又有低谈判、未知前置带来的“驾驶”感。

德州扑克

• 高方差：除非能劝退对手，否则要赢只能看脸。

• 高谈判：靠劝退对手可以获得很大优势。

• 套路轻：对对手的心理判断因人而异，牌型概率也难以准确估计。

• 未知后置：先下注，后翻牌，交互弱。

德州扑克是最有代表性的西方赌博游戏，与麻将有类似的高方差、轻套路的特点，但更注重心理博弈而非概率分析。

Uno

• 高方差：要赢完全看脸。

• 低谈判：原版互动程度低，即使想谈判也没用。但是乌龟扩展提升了游戏的谈判度。

• 套路重：可进行的行动数目有限，也非常容易总结出方法。

• 未知后置：先出牌，再抓牌，交互强。经常“被迫行动”。

uno 作为一个偏低龄的游戏，套路容易被小朋友掌握。对于它的场景来说，uno 的谈判程度不是很高，可能因为吵不起来而容易玩腻。

乌龟扩展带来了新的谈判话题，但并没有带来新的套路深度，玩家还是难以保持新鲜感。

围棋

• 低方差：菜的人完全没有机会。

• 低谈判：没有未知信息，也没有合作空间。

• 套路轻：即使是几百年的定式，也可能被 AlphaGo 破掉。

• 未知前置：没有什么无法预测的行动，只有菜。

围棋是理性竞技的极致，它的每一项特质都在嘲讽聚会交友的肤浅。但正是因为没有游戏能比围棋更围棋，因此设计游戏的人需要避免与围棋相似的调性，而毛线桌游的每一项属性则都应该要与围棋相反。

万智牌

• 高方差：卡地爆地输一半。

• 低谈判：没有合作空间。但是，指挥官赛制有很多谈判空间，也是万智牌最受欢迎的变种。

• 套路轻：印的牌太多了，新玩家花上好几年也学不完。

• 未知前置：先抓牌，再打牌。虽然交互很强，但对手的牌通常不难预测。设计上比其他 tcg 有更大的行动空间，操纵感更强。

万智牌调性与麻将重合，但有一定的叙事和世界观，而不像麻将是个纯抽像游戏。

美式游戏重视美术、世界塑造和个体性格，比一般游戏带有更多的文化表达。但在游戏场景的层面上，万智牌和麻将非常相似，万智牌店和麻将馆也有很多可以对应的特点。

狼人杀

• 低方差：对抗双方的能力每局都一样，仅有身份安排会带来未知信息。

• 高谈判：玩家只能靠说服来推动胜利进程。

• 套路轻：游戏策略因人而异，还要提防其他玩家看穿。

• 未知后置：游戏仅在玩家投票后揭露身份。

狼人杀是一个奇怪的低方差高谈判游戏。虽然规则并不复杂，但是其特点对老玩家而非新玩家更友好。狼人杀的派生规则众多，且均在不同程度上提升了复杂度，这为老玩家提供了新的悬念。

三国杀

• 高方差：手牌组成至关重要。

• 偏高谈判：玩家可以通过说服来误导对手，对局势产生一定的影响，但老练的玩家几乎不会上当。

• 未知偏前置：绝大部分行动由可预测的出牌构成，只有少量结果不可预测的技能。身份虽然只在阵亡后揭露，但老练的玩家几乎不会受误判影响。

三国杀基础版刚面世时，它的狼人杀博弈带来了高谈判、未知后置的属性，而较低的游戏复杂度也容易形成套路，因此还比较毛线。

但是随着运营的转变以及玩家群体的熟悉，游戏重点逐渐从狼人杀博弈转向了卡牌对抗，变得轻套路、低谈判、未知前置，与初版形成了较大区别。

大富翁

• 高方差：买地还是交税全靠骰子。

• 高谈判：玩家间可以自由交易。

• 套路重：决策空间接近于零，甚至玩家离场游戏都能进行下去。

• 未知后置：先扔骰子，再走格子。虽然扔骰子并不是决策，但由于需要玩家物理参与并且结果未知，因此起到了未知后置的效果。在大富翁的电子游戏里，扔骰子也需要交互，这在一定程度上维持了原版大富翁未知后置的幻觉。

大富翁是经典的毛线游戏，它提醒设计师在机制设计上要保持谦恭。

和一些经典扑克玩法类似，大富翁几乎只要求玩家参与结算，而不用做有意义的思考或决定。随着时代的发展，今天的设计师如果要做类似的设计，会需要向玩具属性上做出更大倾斜。

即使这样，大富翁也是毛线游戏在机制复杂度上的一个重要参考。

爆炸猫咪

• 高方差：谁抽到炸弹谁暴毙。

• 高谈判：有丰富的手段将炸弹扔给其他任意玩家。

• 套路重：状态空间小，容易分析。

• 未知后置：先打牌再抽炸弹。

爆炸猫咪四项都满足了理想毛线游戏的要求，听说卖的也不错。

卡牌设计没有沿袭传统扑克的元素，而是使用了一些 tcg 玩家非常熟悉的效应，但由于未知后置以及套路重，新玩家依然能够比较好地形成理解。

逐梦音乐圈

• 高方差：手牌组成至关重要。

• 高谈判：再好的手牌，被集火也赢不了。

• 套路重：存在简单的出牌经验法则。

• 未知偏后置：先抽牌，再做计划，最后一张一张出牌。但交互很强，大部分时候交互比计划更重要。

逐梦音乐圈别的方面都非常毛线，但是在出牌这一部分不仅未知前置，而且还前置得很厉害，要求玩家先形成一整手牌的计划，再进行一轮游戏。

这是因为我们希望让玩家在制定计划时产生期待，然后再在出牌中通过强交互来制造反转，从而制造一种狗血八卦的剧情感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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