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押注未来的起点。

文/王丹

8月15日，蔡浩宇创业的AI游戏《Whispers from the Star》（下称《Whispers》），在Steam平台正式发售。

折后不到30元

从，到，到现在8月推出正式版，《Whispers》的进展速度比我预想的快太多。特别是考虑到官方说的「这个项目只有1个策划（我想你们懂是谁），1个IP文案」，在人数如此有限的情况下，能这么快把游戏正式版端上来，效率属实惊人……当然也可能是因为AI生产足够给力。

让我意外的是，尽管目前《Whispers》仅支持英文，仍有不少中文语种玩家踊跃参与，并为《Whispers》打出好评。其中一些用户留言表示这简直是练英语的佳品……

目前游戏好评率95%

也有不少玩家整活，故意在游玩过程中和主角Stella聊《原神》。

有位葡萄君想方设法让Stella说出了“原神启动”

不过，抛开练口语和整活来看，《Whispers》究竟是款怎样的游戏？AI生成的加入，是否能够颠覆游玩体验？

在上手近6个小时后，我的感觉是：这可能不算款好玩的游戏，但它的意义绝对超前。

（严重剧透，请酌情阅读）

01

最有灵魂的AI

《Whispers》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名叫Gaia的星球上。因为太空事故，游戏主角Stella的求生舱坠落在了这颗星球。她通过不知名的信号和玩家建立起了通信，并通过和玩家的交流寻求建议和安慰，在Gaia上探索求生。

先前了解过《Whispers》demo的朋友应该知道，在这款游戏里推进剧情，就是靠闲聊。

Stella会和玩家谈自己当下的困境，询问解决方案；或是在害怕、孤独的时候，寻求玩家的陪伴；她会向玩家分享自己的想法和经历，但相对地，她也希望能更多了解玩家的生活……在Gaia，玩家是Stella「身边」唯一的陪伴者，或许也是支持她寻求希望、努力求生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而在这个过程中，你能明显感觉到《Whispers》的AI设计长板——Stella可能是笔者目前在市面上见过的、最有灵魂的AI伴侣。

在我试过的不少产品中，很多AI伴侣都把交互变成了一种潜移默化的拷问：他们会在对话中附和玩家的回复，然后抛出不痛不痒的新话题钩子，把「推进对话」的任务踢给玩家。

比如先前和某个AI伴侣对话时，不管我说什么，他都会回答自己有类似的经历、理解我的感受，我说我养猫，他说他养狗，我说我想念外婆，他说他思念奶奶……最后还肯定要接个问句，比如“你当时是什么感受？”“那你喜欢/印象最深的什么？”

反复来回几轮之后，我感觉所谓的伴侣对谈，变成了一种终极拷问：AI负责接话，我负责起话？工作量会不会太不平衡？总有种很不爽的感觉，恍惚中甚至有点身陷「沸羊羊你快点推啊，喜羊羊都快没力气了」窘境的无力感。

但和Stella聊天，我很难猜中她的回答。因为Stella有自己的偏好，对很多事情也有自己的理解和判断，并不会一味接话。

像是最开始我跟她说自己是美国总统川普，她说“你逗我呢？”，我说“确实是逗你的，其实我是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”，她明显也不信：“别闹了，告诉我你叫什么。”后来在某个分支剧情中，她给我留遗言，说永远不会忘记和我的点点滴滴，包括我自我介绍时的整蛊……

其中一个分支，Stella乘坐撤离火箭飞往星门，但星门即将被黑洞吞噬。Stella不确定自己是否来得及穿越星门，便在火箭上给我留下遗言，让我告诉她爸妈她爱他们，也告诉我她很感谢我的陪伴……这个分支最终以星门404信号丢失收尾，没人知道Stella是否成功穿越。

再比如我说爱看恐怖片，她立马回复说自己更喜欢看科幻片，在我聊《异形》系列时，她也直截了当地表示想要回避，因为她本人就在一个外星星球上，她不想聊《异形》，这会让她感到更害怕。

有玩家在Steam留言说Stella打死不承认自己玩过《原神》，只说看室友玩过。我觉得可能也不是Stella刻意回避，而是她本身就不是个游戏爱好者——我和她聊到了《DOTA2》，她同样表示只看朋友玩过，觉得很难，自己从未上手……

另外，对比其他AI伴侣，Stella的情绪转化更加明显。

目前市面上大多AI伴侣有着前后一致的情绪性格，比如，Grok的AI伴侣之一Ani堪称赛博魅魔，从头欲到尾，而Grok旗下另一位AI伴侣Bad Rudy则是彻头彻尾的垃圾话输出机、骂人水平一流……他们情绪都很鲜明，基本也很少变化。

Ani

但Stella有自己的喜怒哀乐。在试图从生命舱逃脱时，她肉眼可见地在慌张；第一次踏上Gaia的土地时，她的神色和语气透露出了兴奋；在误以为是自己的决策拖累队友后，她表达出了懊悔；在觉得自己回家（地球）无望后，她坐在大树下开始和我聊死亡、牺牲，脸上有种看淡人生的平静和无望……

嘴上说着看淡生死了，但脸上写满了不甘和难过

不过我印象最深的，还是在穿越某个奇怪峡谷时，因为信号问题，通话中断，且不论她怎么回拨都无法接通，她误以为是我主动挂她、故意不接视频，导致她自己在惊恐和孤独中穿过了峡谷，所以一走出峡谷就打视频把我痛骂一顿（当然，后来又和我道歉了）。

Stella在峡谷里听到奇怪的人声

和我通话的信号戛然中断

走出峡谷后给我一顿好骂

这些情绪细节，都让Stella的形象变得更加真实和鲜活……说实话，Stella的噱头或许不如其他AI伴侣，她不像Ani那样能以欲望为卖点在网络打开知名度，但就相处而言，我仍然认为Stella是目前最有人味儿的AI。

不过，尽管Stella聊天的鲜活感，超出了市面上很多AI伴侣的标准，《Whispers》的短板依然明显：玩起来实在是太累了。

因为这整个游戏需要闲聊来推动，而只要是聊天，它必然会消耗玩家的脑力。这种累和往常玩游戏不一样——咱们平常说累，往往是因为肌肉和神经紧绷（考验反应和操作），或是解谜时的烧脑，但玩《Whispers》给我一种「你必须用脑子想象、创作」的极限疲惫感。

玩到中间，我甚至感觉被榨干了脑力，趴在电脑桌上昏睡了半小时……

我想，这一方面是因为受限于文字+语音交互，《Whispers》能提供给玩家的信息相当有限，但Stella要解决的问题又经常需要收集附近信息。

比如Stella被困在生命舱时，她纠结于怎么出去，我问她是否可以转转摄像头，让我看看周围都有什么，但她说因为技术问题转不了，所以我只能通过她的描述来了解求生舱的构成。这种不具象化的交互，很难让玩家有身临其境的感觉，且只能通过抽象的脑力来理解环境情况。

那能不能少动脑子，让Stella自己实地考察想办法？可以，但她的想法可能是错的。

比如随着剧情推进，Stella会遇到一条河，她说水流很急，没法直接走到对岸，但在下游找到一根倒在河里的粗木，我说那就踩着木头过去，她说害怕木头撑不住，也害怕踩上去木头滚动。我俩理论了很久，我坚持让她在身边找找材料去固定粗木，但她会以「藤蔓太细了」「石头应该也抵不住」「树枝也细」等理由否定我的建议。

Stella需要去背后那条大河的对岸

最后她心一横跟我说她试试游过去，然后就被急流拖住淹死了……所以真不能纯靠Stella自己做决定。

Asphyxia：窒息

另一方面，Stella为了减少孤独感，总是会根据自己的心境，在闲聊中和玩家找话题：你会不会也有特别孤独的时候？你会不会也有把事情搞砸、很懊悔的时候？你如何克服恐惧？……

这些问题都问得挺大，不是那种「喜欢吃白菜还是萝卜」的简单问题，我听到她这么问都得反应几秒才能给回答。

而当这样的交流进行了接近6小时时，我实在撑不住了，开始找各种理由试图跳过Stella的询问，什么“我家进蟑螂了，Stella你发现更多东西后再给我打电话”“不好意思又进来一只……”试了三次后，Stella直接不给我打电话了。哎，认真回答太累，摆了Stella又不开心，简直两难。

所以摆也不行啊家人们，游戏会推进不下去的

有位朋友这么和我总结《Whispers》：“……《生命线》高级版，玩法本身没有太大改变，但加入了AI交互。而且受制于目前的AI交互技术水平，甚至比《生命线》玩起来更累。”

02

对新时代的初步尝试

我觉得朋友的总结挺精辟：《Whispers》为什么让我觉得被榨干了？其实我觉得不是蔡浩宇的创业团队设计得不好，而是目前AI交互技术水平属实有限。

就拿摄像头这事来说，如果Stella真要拿着摄像头转圈、给玩家看周边环境，必然会牵扯到AI实时生成视频画面内容的功能。而前网易游戏高级副总裁邵赟，AI生成技术仍有待突破，像是AI实时生成画面，目前在帧率和分辨率上都是受限的。

想象一下，高清的Stella，拿着镜头一转，给你展示了一圈320P 20帧的环境……你肯定只会觉得违和。

而把闲聊作为《Whispers》剧情推进的主要动力，或许也是因为相比于让AI生成或随机应对其他事物，生成、回应语音和文字，是相对成熟且稳定的选项。

有策划朋友也告诉我，虽然《Whispers》现在有点「马拉汽车」的既视感，但不可否认的是，这种尝试是有价值的——一旦AI自主决策的技术成型，对游戏行业，尤其是NPC设计而言，是颠覆性的。

策划朋友的推测

关于AI游戏，我想很多玩家和我一样，期待的其实是「AI能够对玩家的操作、反应，做出各种自由自然，甚至是出人意料的反应」，而不是「AI依靠玩家的回应来做出下一步行动」。而要实现前者，我们依然需要等待AI的进化迭代。

等AI能够实时回应且观察游戏里的一切时，我们大概也不必再受限于远程通信，而是可以身临其境地和Stella一起生活在Gaia星球，和她一起观察Gaia的一草一木；我们不再只限于交谈，或许通过一个眼神、一个表情，就能拉近和Stella的关系……

所以，可能就收入角度来看，《Whispers》不会是个赚钱，甚至可能是个亏钱的项目（官方表示为了能让任何设备用户都流畅体验游戏，选择了云游戏方案，加上云端模型调用，每小时成本达到了小几美元），但那又如何呢？

《Whispers》的诞生，本身就是一个押注未来的起点。就像官方所说：“我们相信，在未来，将出现这样一种虚拟世界：每个人都拥有另一颗灵魂相伴，帮助他们在内心深处获得精神的宁静。”

游戏葡萄招聘内容编辑，